不在乎“招黑体质”!罗振宇:你们想的 都是错的

www.96kaifa.com | 2017-03-11 |

摘要:文/阑夕2008 年,罗振宇刚从央视辞职未久,就被吴晓波请到第一财经组织的《激荡三十年》的纪录片项目里,要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将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的记忆录入胶片,致敬这个国家...

文/阑夕

2008 年,罗振宇刚从央视辞职未久,就被吴晓波请到第一财经组织的《激荡三十年》的纪录片项目里,要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将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的记忆录入胶片,致敬这个国家的复苏和市场的胜利。

让整支团队都苦闷不堪的问题在于,吴晓波在其原著《激荡三十年》里所写的企业家和政治家们,到了 2008 年时都“无不显赫鲜亮”,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部完成预约和采访,几乎是一个不可如愿的任务。

最后的解决方案,是罗振宇在会议室里“脑中一亮”,他提议放弃采访当事人的念头,转而采访和他们有过交集的人物,比如在谈论柳传志的篇章,就可以从直接和柳传志有过深聊的数十名资深记者里挑选合适对象,让他们以旁观者和亲历者的角度投射柳传志的轮廓,“甚至在可以采访到本人时,我们也坚决绕开。”

吴晓波后来说,“罗振宇方法”拯救了编导组,“它把拦在眼前的约访难题都变成了马其诺防线,一旦迂过,豁然一马平川,所有的访谈全都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完成,并在节目播出之后,抱回了国内几乎所有的新闻纪录片大奖。”

*2008 年,《激荡三十年》的纪录片编导组

对于罗振宇而言,这段插曲或许是他在成为自由人以来的近十年生涯中不甚重要的一场协作,距离他真正开始凭借《罗辑思维》兑现价值也还有些时日,然而这种绝不循规蹈矩的机智和难逃争议是非的创造,从此就如烫入皮肤的烙印,黏在了罗振宇其人其事的肌体上,让他永远都在演绎斩断枷锁的剧情,一次又一次的和旧的秩序做出决断。

而在点燃火种的过程中,罗振宇也在向过去的自己告别,包括那些他自己都曾坚信不疑的理论框架,都在流动的趋势变化之下快速陈腐、化作齑粉,从知识脱口秀到微信自媒体,从社群经济到内容电商,从“罗辑思维”到“得到”,他所兑现价值的途径,始终都如一条不死不休的解构与重塑之路,而在每一个浪花拍岸时,他也都是队列中排序最前的那一个身影。

他就像是那个质疑“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聪明人,总是做出把纸张提起来对折使得两点直接相撞的举动,在不同的判断体系里,他的作为会得到迥异的评价结论,只是今时今日的罗振宇,既不是课堂里的学生,也不是企业里的职员,他精准践行了自己多年以来竭力鼓吹的生存方式:不由他人带路,只为自己负责。

“我们团队不在乎所谓的“招黑体质”,不是因为我们内心强大,而是只有市场才有资格给你打分。”在位于郎园Vintage的办公室里,早于这几天刷屏的那场“一件小事”沟通会,我和罗振宇彼此交换了对于内容产业的一些意见,他也相当坦诚的弃用了诸如“认知迭代”或是“人格跃迁”这些演讲辞令,将创业四年以来的甘苦得失和对新一轮浪潮的悉心筹备,都滴水不漏的倾倒了出来。

在武侠小说里,武林豪侠若是如此公开展示完整的剑谱,要么是将金盆洗手隐退江湖,要么是就没想着让在座者活着回去,而罗振宇既没有退休的意思,也不太可能在门外藏着刀斧手,那么仅剩的解释,就是他已在这场舍命狂奔的游戏里再次构思好了进化和闯关的思路,迄今为止的全部存档也就再无保密的必要。

见山而疑是否是山,见水则虑是否是水,答案纷呈,各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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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科治学是知识流通的过去,但它不见得会是未来,而创造从未诞生在保守的头脑里面。”

身为日本近代最为出色的管理学家之一的大前研一曾说,他在中国的一间书店,看到一本题为《西方百部管理经典》的图书,以区区两百多页的篇幅试图浓缩整个管理学论的摘要拼凑成册,急功近利得令其惊叹:“匆匆忙忙的只想在五年之内就赶上日本花了五十年所学的,这正是中国打算做的。”

这种穿越时空的震耳批判,同时也扣在了中国互联网日渐兴起的“知识经济”的头顶,而罗振宇及其团队在享受着这个行业领军人物的地位之后,则又不得不扛下了分量最足的那些刀山剑树。

从《罗辑思维》开始招收付费会员组建准入制意图明显的社群伊始,直到以资深商业记者李翔为代表的“得到”作者卖出千万级人民币的内容商品,罗振宇一直以来都在剧烈冲击传统观念的固有认识,他将无法作伪的货币作为工具,洗刷人们对于“何为价值”的陈旧判断,并又吸引着猛烈的火力,又被追以“价值为何”的责问。

凭什么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所著的《经济学原理》只要 70 块钱不到,而比特币的大炒家李笑来却可以将《通往财富自由》的数字专栏定价到 200 块钱?后者的价值真的是前者的三倍之多吗?

这是一个标准的鄙视链设问,与之相似的还有之前盛传的一则故事:

中国科学院院士张杰曾在一次出差时在候机区邂逅层层叠叠的举着“张杰”名牌的年轻男女,他以为科学家的地位突然提高了,竟然都有粉丝了,结果发现这群人是在给流行歌手张杰接机,于是科学家张杰自嘲的在满是自己名字的欢声雷动中蹭了一张照片,默默打车离开。

* 科学家张杰,和他身后的歌手张杰的粉丝

在政治正确的语境中,哀叹知识的没落和凋零永远市场长存,尤其是在经过树靶瞄准之后——比如以明星艺人的收入,来对比高校教授的工资——极易产生丑富怜贫式的愤慨。

若是承认内容付费的独立性——也就是说,不将粉丝供养视为它的重要成分——那么和罗振宇处于同一座山脉里的所有掘金者都必须要考虑到如何实现商业正常化的效果,而不是在近乎于宗教式的揣度中含糊不清。

在罗振宇这里,他对于“得到”的作用定义,是将“知识产品化”的一间便利店,产品固然有着好坏之分,但它是否合乎用户心意,取决于场景的匹配程度,就像百达翡丽的机械表必然工艺举世无双,但是顾客如果只是想要挑选一款可以让他今年夏天下水游泳的手表,那么可能一块防水性能足够的深圳产电子表就已经可以满足他的需求了。

罗振宇认为计较知识的含金量只会陷入无穷尽的循环悖论,“学习的本质就是反人性的,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克服方式,而商业的存在理由,就是按需提供商品。”

换句话说,知识本身的成就可以排列座次,爱因斯坦发表在《物理年鉴》上的论文《论动体的电动力学》对于科学业界的贡献一定要比少年儿童出版社编辑发行的《十万个为什么》高出好几万倍,“但是你要让一个普通人对科学萌生兴趣,是应该给他读《论动体的电动力学》呢,还是让他读《十万个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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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需要产生符合碎片环境的学习方式。”

说出这句话时,罗振宇完全没有遮掩他时常自居的“商人”角色,他未必真心喜欢这种个人时间被数字生态切割得七零八散的生活方式,却以识时务者的反射性配合这个时代,把“得到”推向了风卷残云的雷暴中心。

与其说碎片化的反义词是整体化,不如说是结构化或是集中化,在刘易斯·芒福德看来,这是技术和文明之间的永恒冲突,工业时代的伟大发明其实不是蒸汽机,而是时钟,后者为人类赋予了精确测量时间的能力,同时也让人跌入了这个可以无限细分的陷阱里。

“ 1850 年之前,交通和通信方面的困难成了天然的过滤器。人们接收到的外界信息不会超过他们的处理能力。现在这种过滤器没有了,人们收到的外界信息越来越多,过日子的韵律被打断了。”

当教徒可以经由《圣经》的印刷品感知上帝的时候,他也就被削弱了前往教堂亲历神父传道的欲望,当电话铃声不受主人约束的随时可以在书房里响起,工作和生活的连贯也就从此变得昂贵起来,早在八十多年前,刘易斯·芒福德就忧心忡忡的告诫社会,警惕这种臣服于精密机器的可能性。

如果让身为央视《对话》栏目制片人的罗振宇采访身为《罗辑思维》创始人的罗振宇,前者一定会向后者抛出来自知识分子的质疑:为何选择顺应这个世界滑向糟糕的边缘?而后者的回答则理应是: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世界不致于变得更加糟糕。

2015 年年底,“得到”App上线,这款产品的初生面目,就像一本精美轻盈的杂志,横跨媒体和出版两端,负责减轻知识传递的厚度。当时的一项重点工作,是找到合适的编辑,去将已购入版权的重部头图书“挤掉水分”,提炼出两万字以内的“干货版”,并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吸引用户掏钱购买。

这个时期的“得到”,代表罗振宇“还没有想明白”的过渡阶段,同时期的他,还在尝试牵手Papi酱、胡辛束等“网红”,把投资也列进了公司的经营范畴。打破不温不火的僵局的,是罗振宇的一场主动断臂求生:他意识到这种膨胀对于专注的伤害,以及公司依然处于创业季节的事实。

于是,公司清退所有投资项目,“得到”也进入回炉重造的计划。

简而言之,罗振宇的反思在于,他是否陷入了向用户提供一匹更快的马的局限当中,把优秀的图书变成语音、变成干货、变成短文,的确是对碎片化环境的一轮生理适应,然而用户对于知识的渴求——或者说“得到”可以在这个市场上供应的服务——是不是只有这种形式创新?

到了这个时候,罗振宇终于察觉,他遗漏了传统知识贩卖产业中除了媒体和出版之外的第三块大陆:教育。